數日後，楊士再次出現在欒川面前。

看著楊士整裝待發的樣子，他眉頭微皺，心裏有些慌亂，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事情。

“我要走了。”楊士盯著他平淡道。

欒川怔怔的瞧著楊士，覺得不像是在說謊，一下子也明白了一些緣故，忽而心情有些低沈，問道：“是因為那日的事情嗎？”

“不是，只是想要回去看看！”楊士說道。

“那好吧！”看著楊士的樣子，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勸解毫無作用，所以也放棄了繼續勸解，說道：“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方山派呢？”

楊士忽然淒然一笑，說道：“看情況吧，如果鎬京城沒什麽事，那我盡量吧！若是......”

“哎！”本是想著繼續說，猶豫了一下，他輕輕揮了一下手，說道：“這些事都是沒譜的，到時候如果要來的話，我會提前通知你。”

“也好！”欒川點了點頭。

兩人就這樣待在風雪中，誰也不說話，誰也沒有提出走。

其實這些事很好理解，那怕楊士是修行者，可親手殺了自己的親人，好歹也算是同父異母，他心中多少都有些恍惚，至於當初楊川說的話。

半真半假而已。

這點楊士清楚，至於欒川後面細細想了想，再是回憶楊川那時的樣子，心中也了然，忽而覺得有些羞愧的同時又覺得可憐。

那樣的話其實楊川不說也不會影響到楊士，說出這樣的話，也是為了激發楊士殺他的決心罷了。至於為何一定要楊士殺他，這個原因只有楊士和楊川兩兄弟知道。

當然這話欒川不會問，問出來就沒意思了，這次楊士離開，就當是散心。

楊士怔怔的看著方山派的連綿山脈，心中有些不舍的同時又不得不離開。好歹這裏是他待了十幾年的地方，說是一點都不眷念那是不可能的。

可他必須離開，而且下次還不知道會不會回來，至於剛才和欒川說的話，只能算是托詞吧。

從楊川說出那句話開始，他就明白楊川是什麽意思了，所以毫不猶豫的就殺了楊川，然後心中念念的想要快點回到鎬京城，這些事拖得久了就是麻煩。

他擡頭看著遠處，似乎看到了鎬京城的城墻，心中暗道，希望這一切都還來得及，否則就完了。

方山派此時並未下達什麽消息，掌教也沒有明確的喻令，倒是天陣峰不少人怒氣沖沖，可如今百裏禁制和山門禁制都掌握在掌教手中，那怕他們有想法也無可奈何。

算是一個機會吧！

待立了許久，楊士這才轉過身說道：“準備走了。”

欒川瞧著他有些低沈的面色，說道：“要不我送你一截吧！也算是求個來日緣分。”

楊士眼中有些驚訝，似乎覺得欒川奇怪，但想了想，點了點頭，這些事沒辦法拒絕，也不需要拒絕。

“那走吧！”

兩人便這樣並肩行走著，一路無言，誰也不知道說什麽，誰也不想說什麽。

走到路途中的時候，倒是有著兩三位天陣峰的弟子出現想要阻攔一下，將怒氣直接撒到楊士身上，對於此，楊士倒是沈默，而欒川則毫不客氣，直接出手教訓了一下。

再之後，他們二人走的倒是順暢無比。

一步一步走下階梯，本來是打算禦空的，可楊士說他想要在看看這山道階梯到底有多少階，欒川實在是不忍心拒絕，所以點頭同意。

兩人心中各有悲涼，其實這事說起來不算多大，也牽扯不到楊士身上才對。可誰叫人就是人，不是那種無情的雲間人，便有著無數情緒，自然就會多想。

“到這裏吧！後面的百裏我自己走。”楊士走下山門階梯，笑著說道。

這是從那日出事之後，楊士第一次展露笑容，欒川瞧在眼裏，痛在心裏。

“也好，免得我多走些路。”欒川也笑著回應。

兩人相視良久，皆是放聲大笑，直至最後，一人轉身朝著百裏之外而去，一人轉身走向山門高頂。

楊士手中的符節被捏的緊緊的，低頭看了幾眼，然後逐漸變形。他看的出來，這道符節只是可以出去而已，並不可以進來，至於以後還有沒有機會。

一句話？隨緣吧！

可根據這些事來說，那怕以後有緣那也是惡緣。楊家所做的事，完全可以看做是挑釁方山派這樣的千年宗門，若是別的的話，此刻已經成了飛灰。

但是楊家不一樣，這算是掌教他們早有預料，心中也默許了一些。所以寬大處理，允許楊士離開方山，去收拾一些後事，至於天陣峰，捭闔峰管不了，所以那些事情也解決不了。

欒川已經站在雲門亭，舉目望去，便是百裏禁制的範圍一覽無遺。

一道人影沒有快速疾走，更像是踱步而走，或許是他想要再親近親近方山的氣息。

看到此時，欒川眼眶微潤，後續事情難以預料，誰不好說。

......

掌教站在平頂，距離上一次出現在平頂，大約有著很長時間了。

欒川從外門回來，看著掌教說道：“楊士走了。”

掌教瞧了他一眼，沈默了一陣，嘆息道：“走了也好，免得跟捭闔峰惹禍。”

欒川沈寂良久，又是問道：“那他什麽時候可以再次回到方山？”

這話一出口，空氣流速忽然變得慢了，甚至於凝滯，但是卻依舊寒冷，掌教看著東海邊，有著一條極寬大的粗線橫亙在邊際，他微微皺眉，心中忽然有了怒氣。

“至少在我當掌教，或者活著的時候不允許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欒川擡頭質問道。

說完他有些心驚自己的膽氣，第一次如此質問掌教師尊，對他而言算是極大的突破了。

掌教面色微僵，盯著他，說道：“天陣峰的事情還沒有解決，很多事情還沒有解決，誰有心情理會他，更何況楊家不懷好意，掩月榭也不懷好意，萬一又是一個楊川呢？”

這話完全無稽之談，只是掌教想要搪塞自己罷了，他知道掌教師尊的意思，於是拱了拱手，離開了平頂。

當此時，風雪寂寥，海潮滔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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